【王喻】逆水行舟 ( 2 )
前文（1）略作修改
在挤挤挨挨的低矮民居之间走了一段路，才是喻文州的住处，在一栋和周围建筑别无二致的砖红色小楼的二层。
岛上的房子大多面积有限，因此结构不得不紧凑起来。进门对着的是喻文州的客厅，铺着一大块深色的地毯，上面摆着两张单人沙发和搁脚凳，对着电视和影碟机。喻文州解了围巾搭在餐桌旁的椅背上，边脱外套边冲着王杰希说：“已经开暖气了，你可以把外套脱了。”
王杰希感觉到了暖融融的热空气往面上扑，隐约还带着木质调的香气。他脱掉了风衣，喻文州向他伸手，“给你挂起来。”
虽然算不上宽敞，但是丝毫不会觉得拥挤和压抑，如果一个人住更是空间富足。喻文州倒了一杯温水递给王杰希，随后领着他往屋子的另一边去。他随手关上了一扇房间门，王杰希只瞥见里面的床具是浅灰色的，大概是主卧了。
“平时也没人住，有点味道。”喻文州把门开到最大，“好在暖气还是足的。”房间确实狭小，靠墙摆了一张床和一个床头柜，床侧到墙边，也就两大步，还不到稍许。
“实在麻烦了。”王杰希看着床上只有包着防尘套的席梦思，对喻文州说。
空气中是久不住人的房间独有的气息，这会儿忽然被打破了平衡，迅速地和外界进行着交换。
喻文州换床上用品的时间里，王杰希只能在客厅里转悠。
客厅的书架上摆着三个相框，一张是一家三口的合照，里面喻文州看起来不过十岁出头，五官依稀有现在的样子，他的父母也很年轻，眉目和善。另一张是他和父亲两个人的照片，里面他穿着学士服站在一片草地上，看起来是刚从国外某所大学毕业。还有一张是和一个女生的合照，像是自拍。女孩儿勾着喻文州的脖子，虽然冲镜头做着鬼脸，但仍可辨出长得十分清秀，喻文州手搭在她的小臂上，眼睛弯弯的，笑得温柔又宠溺。
王杰希拿起来看了一眼，又小心地放回原处。从开着的房门望过去是喻文州正在铺床单的身影，他单穿着薄的黑色毛衣显得很瘦，一手撑在床上，俯下身去整理里侧的床单，双腿线条流畅利落。王杰希移开目光，低头无所事事地上下滑动着手机上的微信界面。
直至躺在床上，王杰希才觉得这个晚上很诡异，并非指喻文州竟然如此好心地收留一个陌生游客，而是他自己竟然就那么自然地接受了别人的好意。进入别人的私密空间，给别人添麻烦，这会儿还舒舒服服躺在这个别人铺的被子里。
第二天早上，喻文州一出房门就看到王杰希坐在沙发上摁手机 ，见他出来抬起头笑了一下跟他问早。喻文州一时有些恍惚，昨晚他们没聊多久就各自休息了，王杰希不是笑容挂脸上的人，表情总是淡淡的但是给人非常可靠的感觉，但这会儿笑起来是真的好看，柔和得如同一个认识了很久的关系亲近的朋友。王杰希显然已经洗漱收拾完了，喻文州惊讶自己居然没有听到任何响动，又看到他房间里的被子也已经整整齐齐地叠好了。
按照昨天睡前的安排，喻文州带王杰希去参观他的手工作坊。早晨的空气中是接近饱和的水汽，凉津津的。走进作坊，却是迎面一阵暖意，正在熔化玻璃的炉子升高了室内温度。
工作台前面坐着一个头发鬈曲而花白的外国人，带着金属边的眼镜，兜着看起来像是牛皮质地的斑斑驳驳的大围裙，他正拿着钳子捯饬一团闪着橘红色光泽的透明物体。
喻文州用意大利语和工匠打了招呼，王杰希听不懂对话，但猜测喻文州介绍了自己，因为工匠跟他点头示意并用英语问了好，王杰希笑着回了一句“Ciao”。工匠又转过头冲着喻文州飞快地说了一大串意大利语，挂着憨厚又狡黠的笑容，喻文州摇摇手，王杰希只听懂他连着说了两个No。
工匠和他俩说着话，手里的动作却没停。他手法娴熟地用大小钳子、夹子给柔软的玻璃团造型，暂时还看不出是什么形状。喻文州对王杰希说：“你挑个颜色，师傅给它上色。”
绿色吧，王杰希想了一下答。喻文州告诉了工匠，只见工匠把玻璃团在一盒绿色的细小颗粒里面飞快地一蘸，又用相同的方式粘取了一些金色的颗粒，回炉几秒后开始拉扯，不一会儿一只昂着头、翘着尾巴的姿态优美的猫出现在了他手里。工匠将猫晾了一会儿，然后用钳子夹了笑眯眯地拿近给王杰希看。
温度降下去一些后才看清原材料是湖蓝色的玻璃，混进去的绿色和金色变成了猫背脊上的花纹，整只猫体态流畅、活灵活现。凑近了看时，玻璃仍然很高的余热打在脸上，王杰希下意识地想去摸鼻子，手刚刚抬起来就被人握住。
喻文州只一下就松开了，并把手揣进了口袋，王杰希还是感受到了他手上微凉的温度。王杰希转头疑惑地看喻文州，还没等他回答，就听到工匠乐呵呵地用打着卷儿的英语说，这是烫的。
王杰希有点无奈，却只能笑笑和工匠说“Grazie”。他们又站着看工匠捏了一匹玻璃马。王杰希感受着手上残留的力量和温度，也没扭头地说，我知道的。又顿了一下，继续说，谢谢你。
喻文州语调轻快短促地“嗯”了一声回应。
从作坊出来，王杰希去买了昨天看好的替方士谦带的摆件，拎着一堆脆弱的玻璃制品坐船回了主岛。喻文州说正好要去主岛见个朋友，便和王杰希一同离开了穆诺拉。
喻文州的友人临时把聚会改到了晚上，整个下午一下子空了出来。王杰希计划去参观总督府，喻文州索性跟着去了。
作为威尼斯共和国最为繁荣和鼎盛时期的政府所在，总督府内尽是精致而繁复的装饰，昂贵的双面挂毯，缀着金流苏的天鹅圈椅，精美的镜子，珍贵的雕像……最为震撼的是大国会厅巨大平滑的天花板，上面画满了华丽的油画，并镶着浓重的金色花纹边。一连几间屋子都是壁画，王杰希一路仰着头看过去，不一会儿就觉得眩晕。
喻文州压低了声音给王杰希介绍其中的几副，伸手指点画中的细节，王杰希顺着他指的方向略显艰难地仰着头。喻文州轻轻地把手托在王杰希的后背上，屋内游客虽多，但是大家都在安静地参观，喻文州只能靠近了轻声说话。
王杰希皱了下眉，不动神色地往前走了一步，转头低声说，你学这个的吗？
喻文州笑了笑，说，当然不是，不过看起来我能唬人了。
“我朋友在米兰学油画，都是他来的时候告诉我的。”走出展厅才终于能正常说话，他俩走在二楼四合的走廊里。
王杰希在交谈中得知，喻文州学的是金融，但是从大学就开始不务正业，靠卖点文字养活自己。喻文州小他四岁，将将二十五的年纪。
王杰希只说了自己是医生。
分别时暮色已浓，温度也降了下来，喻文州拢好围巾，站在王杰希两部开外的地方，依旧是笑眯眯的样子，说：“那我走了，再联系。”
“好。”王杰希应。他站在原地，目送喻文州先行转身的背影。TBC
唔，我想玩年龄差……
我居然更文了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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